非洲网约车江湖——步步为营的Bolt

2022 年 1 月，爱沙尼亚网约车公司 Bolt 完成了由红杉资本和富达投资牵头的 7.11 亿美元融资，估值从 48 亿美元升至约 84 亿美元。

Bolt 计划今年在非洲再增加 20 万名司机。Bolt 目前已拥有超过 70 万名司机，目前在八个非洲国家运营，乘客用户达 4000 万。据 Bolt 的非洲区域总监 Paddy Partridge 说，这家网约车公司目前需求激增，特别是在加纳和尼日利亚，司机和车辆全都供不应求。

非洲网约车赛道真的如此热门吗？

硝烟四起的非洲网约车江湖

新冠疫情曾使网约车行业受到重创，但现在，该行业已经在缓慢复苏。全球网约车行业预计将在未来七年内增加一倍以上，达到 980 亿美元。在非洲，移动出行行业几乎已经完全恢复，国际巨头们已经纷纷开始拓展业务和市场。市场竞争日趋激烈。

滴滴在南非取得成功后，开始打入非洲其他地区。俄罗斯的 inDriver 进入了阿尔及利亚。Uber 推出了 Pool Chance，该功能允许前往同一方向的乘客在共享出租车时获得折扣乘车服务，即顺风车业务。另一方面，本土的网约车公司也在快速成长，如肯尼亚的 Wasili 和 Little、南非的 NextNow 以及业务遍及非洲、南亚和中东的埃及拼车公司 SWVL。

当然，目前非洲整体市场占统治地位的依然是 Bolt 和 Uber。这个能和 Uber 一较高下的后起之秀是何来路？且听细细道来。

横空出世的爱沙尼亚新秀

2013 年，马库斯·维利格（Markus Villig）19 岁，在爱沙尼亚塔尔图大学（University of Tartu）学习计算机。但他只读了一个学期就辍学了，因为他创立的打车 APP——当时还叫 Taxify——火了。

Markus 一直有一个创立科技公司的梦想。这个念头来自 2004 年在爱沙尼亚成立的 Skype——它证明了在这样的小国也可以诞生科技巨头。

到了 2013 年，Markus 瞄准了出租车和拼车行业。“我所知道的是，出租车在塔林当时是一次可怕的经历。我们曾经有几十家出租车公司，在你打车之前，你通常必须打电话给其中 10 家，当它出现时，你不能用卡支付。所以我们认为我们应该用技术来解决这个问题。”

Martin Villig（左）和 Markus Villig（右）

2013 年 8 月，Markus 高中毕业后，向家人借了 5000 欧元（约 5565 美元），来开发他的 APP，并在爱沙尼亚和邻国拉脱维亚推出。他的哥哥 Martin Villig 从 Skype 跳槽加入到 Taxify，并说服了一些在 Skype 的前同事投资 Taxify。

八年后，改名后的 Bolt 已经在 40 多个国家拥有 5000 多万客户和 150 万司机。

和 Uber 一较高下的秘籍

2014 年，Taxify 获得了爱沙尼亚最佳移动应用程序奖，并因对爱沙尼亚信息和通信技术领域产生的影响而被提名为“2014 年度突破应用”。飞快地拿下爱沙尼亚市场后，Taxify 开始开拓国际市场，就开始与 Uber 进行正面较量了。

打入“小”市场

Markus Villig 认为，与 Uber 竞争的最佳初始策略是避其锋芒，选择 Uber 没有重点关注的“小”市场。比如东欧、中欧和非洲，领先全球的 Uber 是不会特别上心的。这就给了 Bolt 赶在 Uber 之前抢占上风的机会。2016 年，Bolt 在南非推出，首次进军非洲。它迅速扩展到肯尼亚、加纳和尼日利亚，并在 4 年内成为了 Uber 非洲最大的竞争对手。

Uber 拥有资源、资金和品牌认知度，但缺乏对当地的了解。在 Bolt 之前，Uber 已经先行入驻了一些非洲市场。但在高达 97% 的非洲人口没有信用卡的情况下，Uber 却只接受信用卡支付。相比之下，Bolt 的本地化就用心得多，“我们从第一天起就考虑了现金和其他付款方式。这有助于我们本地化产品，”Markus Villig 说。

招募司机这方面也一样。Uber 的司机注册流程和条件在全球范围内都使用统一标准，而 Taxify 的注册流程对非洲本地司机相对简单。

Bolt 在发展路线上也始终深耕细作、徐徐图之。Bolt 在成立的前五年，都专注于打车业务。直到现在，Bolt 在非洲也只提供打车、快递和送餐服务（在非洲外，Bolt 还提供共享车辆和快速杂货配送服务）。

省钱，省钱，还是省钱

Markus 深知 Bolt 的融资能力远不如 Uber，其从创立公司开始，就一直强调节约“成本”，避免“雇用大量人员、砸钱搞营销活动”。其还亲自招募了前 50 名司机。

Markus 直言道“归根结底是高度以客户为中心和节俭”，“这是一个客户真正关心他们是否物有所值的行业，因此，如果你能为客户提供 20% 的优惠价格，或者你可以确保司机每次乘车多赚 20%，那么都值得。”

与其他叫车平台相比，Bolt 司机的平均收入高了 10% 以上，因为平台只抽取每笔订单 15% 的佣金，而 Uber 则收取 25%。

近些年曲折的发展之路

疫情危机和一阵及时雨

疫情前，Bolt 和 Uber 在非洲就都属于持续亏损状态。2019 年，Uber 自 5 月份在股市上市以来已经暴跌了 40%。该公司报告第三季度亏损 11 亿美元。不过精打细算的 Bolt 的亏损就小得多。2018 年在其获得大额融资成为独角兽时，业务扩张造成的亏损仅约 6100 万欧元。

Markus 说：“投资者不会乐于看到他们在短期内再损失数十亿美元。他们希望看到一条通往盈利的清晰道路。一旦你处于一个更理性的环境中，没有玩家会大量砸钱搞补贴，那么什么因素将决定最终输赢？我们坚信这与成本效益有关”。

但疫情对所有网约车公司而言都是飞来横祸，Bolt 也没有幸免。相比 Uber，Bolt 的融资能力有限，应对风险的能力也就更弱，以至于在疫情冲击下差点破产。

2020 年 4 月，Markus 和 Martin 致函爱沙尼亚政府，要求国家提供 5000 万欧元的贷款，或相同金额的贷款担保，以维持公司的生存。但此后他们放弃了该努力。

好在 Bolt 及时在 2020 年 5 月获得了 1 亿欧元（1.09 亿美元）的投资，这轮融资使其避免解雇任何员工。相比几周内解雇了近 7000 名员工的 Uber，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。不过，它也已经全面削减了 20% 至 30% 的工资成本。该公司声称疫情后工资已经慢慢恢复到之前水平。

快递和外卖送餐

有了这笔钱，Bolt 遂放心大胆地加快在非洲推广新业务：快递和外卖送餐。

Bolt Business Delivery 快递服务，让司机可以成为快递员，接企业订单。

企业商家可以在平台上下单；确认订单后，快递员在指定时间内完成提货、配送和交付。Bolt 快递员可以在页面上管理多个客户的订单。配送状态会实现实时更新。收货人会收到告知预计到达时间以及快递员的联系方式的短信。

此外，还推出了 Business Delivery in-city 当日送快递服务。

Bolt Food 也是在外卖送餐服务火热时推出的。当时 Uber 收购 Postmates，Just Eat Takeaway 收购 Grubhub，Bolt 也乘着东风从南非开始推出外卖服务，与 Uber Eats 和 Mr. D Food 等竞争。外卖员可以自己选择提供服务的时间和地点，每次完成配送，将获得起步费用以及按时间和里程计算的费用。

低价的 Bolt Go 和司机的不满

2020 年 7 月，Bolt 推出了低价的 Bolt Go 服务，比原本的一般出行服务便宜至少 20%，并且在促销期间还有折扣。这确实提振了消费意愿，但也激起了司机的不满。

一般来说，只要司机能接到普通订单，都不愿意去接 Bolt Go 的订单。如果司机只接 Bolt Go 订单，每小时收入确实可能比普通订单更高，但行驶里程一定比普通订单长。通常，在约翰内斯堡，Bolt 一般的预期等车时间为 3 到 4 分钟，而 Bolt Go 则可能是 12 分钟。

2020 年 9 月 23 日，一群南非 Bolt 司机游行抗议 Bolt“剥削司机”。但这也撼动不了大公司们打价格战的决定。2020 年 11 月，Uber 紧随其后推出了降价版，行程起价为 19 兰特。2021 年 3 月，一些 Uber 和 Bolt 司机又因为相同的原因发生了罢工。

订单多了，车不够了

如今，该公司拥有超过 4000 万客户，并在非洲大陆 8 个国家的约 90 个城市拥有超过 70 万名司机。由于需求激增，车费甚至会偶尔飙升。但这不是应对高需求的长久之计。目前，招募司机已经不再主要问题，问题在于车辆不够用。

为此，Bolt 尝试通过一些公司合作解决车辆短缺的问题：与尼日利亚的 Sterling 银行和汽车融资公司 MAX.ng，以及南非的 FlexClub 建立合作伙伴关系。

顺势而为，绿色转型

2019 年，Taxify 改名为“Bolt”。在名字中去掉“出租车”（Taxi），说明该公司准备拓展出行以外的业务。而“Bolt”实际上是其共享电动滑板车业务一直使用的名称。这就预告了该公司向电动方向发展的趋势。Markus 说：“我们认为未来的交通将基于电动交通工具，所以我们想要一个能让我们远离内燃机的名字。”

2021 年 3 月，Bolt 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推出了新的乘车车型 Bolt Green，包括油电混合动力和电动汽车，价格与此前普通燃油车辆相近，最低价为 300 肯尼亚先令。

2021 年 6 月，Bolt 又在肯尼亚推出电瓶车、电动三轮车和电动滑板车，带领电动车进入非洲市场。

当然，这一愿景在非洲直到 2021 年才实现也是有原因的。2021 年 5 月，由于肯尼亚燃油价格上升，Bolt 出行服务的价格平均每公里增加 2 肯尼亚先令。东非国家燃料价格的波动直接推动了 Bolt 向绿色电动车转型。此外，电动车还有一个优势，就是维护成本也更低。

目前，这类电动车仅供 Bolt Food 快递员使用。但该公司计划将其也纳入网约车业务，并复制到其他非洲市场。

安全——Bolt 久治不愈的痼疾

安全问题是非洲网约车公司共同的痛点。在非洲，要保障的不仅是乘客的安全，还有驾驶员的安全。上文提到 Bolt 司机游行抗议，一部分原因就是司机多次遭遇抢劫和暴力袭击。

并且，女性遭受暴力的乌云一直笼罩着非洲的网约车服务。尽管 Bolt 在南非的乘客中有一半以上是女性，但研究表明，Bolt 的女司机只有不到 5%。国际金融公司（International Finance Corporation）的研究显示，64% 的女性因担心安全问题而不愿意做网约车司机。

Bolt 的努力

2020 年 10 月，Bolt 宣布对 APP 内的安全措施进行了更新，对其 SOS 紧急按钮进行了一些升级，与南非国家安全平台 Namola 进行了联网合作，并嵌入了紧急跟踪选项，自动跟踪位置。Bolt 还提供一键预订和取消功能，以及应用内 24 小时/7 天实时在线客户服务。

为了进一步加强乘车安全，Bolt 还加强了驾驶员筛查流程，并实时密切监控驾驶员的刑事犯罪，定期检查他们的车辆，并为他们提供有关如何识别、避免及平息潜在暴力冲突的安全培训。

Bolt 一直把对女性的人身安全保护当做自己的一个宣传点。2021 年 1 月，Bolt 在南非推出了 Bolt's Women Only 服务，2021 年 1 月，Bolt 在南非的八个城市推出了仅限女性的服务，并将继续推广。使用 Women Only 服务的女性乘客只会联系到女司机，男性司机不会看到她们的订单。而使用这项服务的女司机如果希望接一名女乘客，但却在约定上车点看到男乘客，那么取消行程则不会受到任何处罚。

Bolt 给我们的启示

中国公司出海往往也会遇到欧美国际巨头和本土公司的竞争，如何与之竞争，Bolt 无疑给我们提供了一些启示，尤其是早期市场，即：业务尽可能低成本可持续运营，不贪大求快，在对方优势不明显的市场，集中资源，获得优势市场地位，业务根据本地化市场需求灵活调整，进行本地化创新。